罗尼

为了 @tiSSuEpapER 更新一波<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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赞礼结束，人群熙熙攘攘地往外走。Alec留在圣坛，低头稍作整理，听声音渐止，抬头就看到Magnus站在走廊，正半仰着脸看他。

“很精彩的赞礼。”Magnus道。

Alec一怔，忽而没来由地有点赧然，顿了顿才说：“谢谢。”

几个分部的下属还候在一边。Alec会意，指了自己身上礼袍和Magnus道：“我去换衣服。”

“我还以为你今天一天都要穿着这一身。”Magnus看上去竟好似有些惋惜。

Alec皱起眉头。“那会非常麻烦。”

他从没听说别的赞者会在大庆典日穿一天的礼袍。Magnus却眨眨眼睛，片刻噗地一下笑了出来。“抱歉，抱歉。”他摆摆手：“你真是……抱歉。”

Alec一头雾水地去了更衣室。

等他换好衣服出来，Magnus还站在那里，抬头看彩画玻璃上的天使雕像。一阵风从大门口卷进来，头顶上璀璨的吊灯微微地摇晃，水晶碰撞间发出沙沙的响。Alec站住了。

“昨天的事……”他说：“我很抱歉。”

Magnus回过头看他。Alec解释道：“你好意想帮助我……我却那样粗鲁地拒绝。我想向你致歉。”

Magnus笑了起来。“不要紧。”他说：“暗影猎人都很骄傲。这是你们的美德。”

但骄傲怎能算是美德呢？这样的玩笑……Alec讪讪的，不知道该怎样回应。

“你要去外边逛逛吗？”Magnus又问他。

按照传统，赞礼后即是自由贸易，因为即使在21世纪，有些东西——譬如哀嚎女妖的鳞片、或者精密爆裂弩箭——依旧不能标上价钱，放在网上贩卖。但Alec对这些都没有兴趣。他的办公桌上还有山一样高的文件等他批阅。

“我得回分部去。”Alec道。

Magnus撅起了嘴。“但人不能总是工作。”他说：“我看Jace和Clary都一块儿去玩了。”

Alec的背脊不自觉地挺了起来。

Magnus就叹了口气。“你知道，”他说：“我很早前就听说过你们——Herondale和Lightwood。完美的联盟。”

Alec蹙起了眉毛。Jace家世相对显赫，少年时同他铭刻印记，成为灵魂战友，还颇惹了一番闲话。他只没想到这闲话甚至传到了地下世界那边。

Magnus却偏了头望他。眼神柔和得像春风，无端端让Alec心里有些慌乱。“Alexander。”他叫起Alec的名字，尾音上扬，仿佛在念一首诗。“如果你真的想要……为什么不大声地说出来呢？”

他想要什么？

Alec好像被柄重锤砸中胸口。但他依旧标枪般立得笔直，不愿意显露出一点软弱。

好半晌，他道：“我不懂你的意思。”

Magnus撇了撇嘴。“是吗？”巫师懒懒地望向窗外，一只燕子啾的一声，从初春嫩黄色的柳叶间飞掠而过。“原来你还在这个阶段。”

哪个阶段？他还在哪个阶段？

Alec闭了闭眼。教堂外人声喧沸，让他想起他15岁的时候，躲了人在道场里练箭。一支连着一支，开弓开到手指出血。偌大的道场，只有箭支击中箭靶时的钝响，还有他愈来愈粗重的喘息。

但他没有停。因为他要学会坚忍、学会控制——学会承担。

“如果没有其他的事……”他说。

Magnus笑了。

“你是在赶我走吗？”

他看着Alec，眼尾上挑，一双眼睛光华流转，好像最上等的琥珀。Alec闪躲不及，视线同Magnus在半空里相撞，好一会才沉默地移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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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ace三个人很晚才回到分部里来。

“你没有留到最后真是太可惜了。”Izzy说：“你是没看到，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这么大的冰火球，被巫师施了法术，悬在半空里，外边发着幽蓝的光，里边火焰熊熊地燃烧，远远看过去，不知道有多漂亮。”

Alec勉强笑了笑，没有接话。只说：“快去休息吧。”看着Jace和Clary两个人紧紧挨着，神色亲密地走远了。

Izzy顺着他的视线也看过去。笑道：“他终于不再只是喜欢他自己；这也是一件好事，是不是？”

Alec伫立良久，含糊地嗯了一声。

他一直工作到半夜。临睡前他路过走廊上被Magnus修补过的屏障，忽然看到半空里居然多出了半根羽毛。它好像被一道透明的门缝夹住，洁白的羽尾还在微微地颤抖——Alec皱着眉毛看了一会，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，捏住了，把那半根羽毛往外轻轻地抽了出来。

空气里隐隐发出呲的一声轻响。Alec看了一眼，又低头将羽毛打量片刻，却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。他眉头愈发蹙紧，正要叫了人过来检查，那半空里却陡地又飞了根羽毛出来。随即一根接着一根，一根接着一根——一连串儿的白色飞羽，排成整齐的一列，绕着Alec的身体敬礼似地飞了一圈，又斜斜地往上，慢慢消失进空气里，不见了。

即使沉稳如Alec，这会儿也情不自禁地有些目瞪口呆。他再低头去看手里的那根羽毛，却听到噗的一声，羽毛霎时间炸成了一朵蓝莹莹的烟花。烟花四处飘散，又飞快地聚拢，变作了三行小字。

“实在不好意思，我只是想开个小小的玩笑。如果这串羽毛把你吓到了——不管你是谁——请联系我。我会负起全部的责任。”

“Magnus Bane。”

最后的那一个署名，极尽花里胡哨之能事。Alec抿住了嘴唇，望着眼前来回舞动的繁复字体，脑袋里却冒出Magnus那张戏谑的笑脸；和他那双深褐色的、温柔的眼睛。

“如果你真的想要……为什么不大声地说出来呢？”

Alec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。直到那几行字也在空气里一点点消散了，他闭上眼睛，低低地、自嘲地笑了一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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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ace递交了申请，想带上Clary一起出一次任务。

“她已经训练了一周。”他说：“是时候让她见一见世面了。”

Alec并不喜欢“见世面”这种说法。与恶魔的战斗向来十分残酷，稍有不慎就有头破血流的危险。但Jace是Clary的训练官；如果他认为Clary已经够格，Alec也没有立场说不。

“我和你们一起去。”他整理了书桌，起身道：“我会让Izzy暂时接管分部。”

Jace顿时兴奋起来。“那好极了。”他一肘子拐在Alec的胳膊：“自从你当了这劳什子的主管，咱们也好久没有并肩作战过了。有你在，肯定万无一失。”

谁知最后还是发生意外。当时战斗已濒临结尾，三人都低头打扫战场。拐角里却又突然冒出来一只陆地行魔，直勾勾往Clary那里冲过去。这是种小型恶魔，形似蜥蜴，力量大、速度快，爪喙尖锐。Alec看到时，已来不及搭弓，下意识急冲两步，手里的反曲弓横扫出去，正中那只恶魔胸腹。它“叽”地一叫，声波震动，Alec闪躲不及，首当其冲，脑子里轰的一响。回过神来时，右臂上已经被抓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。

“Alec！”Jace惊叫一声，冲上来挥刀急砍，一下将那只恶魔斩首。他一脚将它踹远，转头去看Alec伤势：“你怎么样？”

Clary还从没见过这样厉害的伤。眼见着Alec胳膊上血流不止，将半支手臂全部染红，她急得满头大汗，话都说不清了。“这个，这个怎么办？”她眼巴巴地望着Jace：“这个怎么办？”

Alec只好反过来安慰她：“不要紧，你别紧张。”一边撩起T恤，让Jace拿了符杖靠近了治愈符文，一寸寸往下点亮。只是他伤势严重，即使拥有治愈符文，也不过止了血，稍微愈合了点皮肉。剩下还有些检查和缝补，就要回到分部里去再行治疗。

Jace自责得要命：“都怪我没有看见……”歪着脖子扶了Alec，好像他伤的是腿。等回到分部他还在念：“要是你有什么好歹……”

Alec差点要翻白眼：他不知道Jace竟也会有这么多废话。“去填报告吧。”他赶了两人走：“我又不是没有受过更重的伤。”

医疗官飞快地给他清理了创口。正要缠上绷带，有人在门口说：“我来吧。”

医疗官皱了皱眉，刚想开口（Alec猜他是打算骂人），回头一看，脸色却立刻变了。“阁下。”他站起来，恭敬地低头行礼。

Magnus笑着应了声。也不理他，径直走到Alec床边坐下。“可以吗？”他问道。

Alec犹豫两秒，道：“麻烦你了。”

医疗官退了出去。Magnus伸出手去，轻轻握住了Alec的胳膊，另一只手手指弹动，指尖白光闪烁，沿着Alec的伤口拂过一圈，原本缝合的伤疤立时慢慢地消隐。不出数秒，已什么痕迹都看不见了。

“谢谢。”Alec低声道。

Magnus笑了笑，缩回了手。“Clary很不好意思。”他说：“她打电话给我……让我务必过来一趟。不然她心里不安。”

“她不必……”

“啊，这没什么。”Magnus摆摆手：“她从小在凡人里长大，对‘受伤’这种概念和我们不同。”

Alec点点头，没再说话。

医疗室里一时间安静下来。Alec坐了一会，感觉到Magnus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，忽而有些说不上来的尴尬。好在Magnus很快又打破了沉默。

“其实我这次来……还有一个目的。”他顿了顿，道：“我想和你道歉。”

道歉？

Alec疑惑地看他。Magnus却挠挠鼻子，仿佛难以启齿。片刻才说：“大庆典那天……我不该和你说那样的话。”

Alec坐直了身体。

“你和我不同。你有自己的顾虑……自己的考量。”Magnus道：“我没有任何资格，去告诉你你应该要做什么事。我……”他短促地笑了一声，“大概是我活得太久，终于还是沾染上那种自大的习气了。”

“抱歉。”他说。

他望向Alec的眼睛是那样真诚。真诚到Alec的喉头仿佛被突然堵住，霎时间忘记了该如何发声。他张了张嘴，侧过了脸去，一会又回过头来。Magnus还在看他。

Alec知道，他必须得说点什么了。

“这样看来……”他说：“我们现在……是互相道过歉的关系了。”

Magnus睁大了眼睛。那双深褐色的瞳仁在白炽灯里愈发的亮，让Alec想起Izzy以前养过的一只猫。

可他怎么能把Magnus比作一只猫。Magnus是地下世界的实权人物。是布鲁克林的掌权巫师。是大巫术的革新者、传送门的创造者、神圣盟约的修改者。是联盟内阁固定席的议员——

“是吗？”他听到Magnus说：“原来不知不觉间，我们竟然已经这样亲密了？”

Alec绷住了脸。但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。

+++

Alec给自己放了一个晚上的假。没有工作布置，没有人事调动，没有战术安排。他关了门，倚在床头，随手拿了一本《皆大欢喜》，翻了两页，又觉得闷热，只好放了书挽起袖子。

一行小字出现在了他的右臂。

Alec起先眨了眨眼睛，以为自己看错。他看右臂上莹莹发光，扭头关了灯，再看时，发现字迹愈发清晰，绝不是幻觉。Alec皱起了眉头。

那行字又忽地闪烁起来。笔画来回变换，好像小人跳舞。最后一个一个像是被从Alec的手臂上揭了起来，变着花样地飞到Alec眼前，重新排列整齐。

“忘记和你说，治疗不是免费的——你欠我一杯上好的波尔多。”

这回倒是没有署名。Alec挑起眉毛，伸出手指去触碰那些小字。但指尖还隔了两寸，它们已又闪电般动起来，绕着Alec的手腕飞舞一圈，随即砰的一下，在半空里炸成了一朵朵细小的、金黄色的烟花。

可是……Alec想：他又怎么知道哪里有上好的波尔多呢？

-TBC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