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觉得我疯掉了
“我和露易斯分手了。”克拉克说。
布鲁斯擦拭头发的动作微微一滞,抬起头,看向半空中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。
黎明将至。而他刚刚结束夜巡,身上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应付这样突如其来的消息。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他问道。
“不久之前。”克拉克落到了地面。他动作轻柔,表情平淡,看上去并不像正在心碎。“但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……”他顿了顿,像是不知道该如何措辞。“我想可能是事情太多。”他最后说:“忽然就觉得好像不再适合了。”
布鲁斯想起露易丝手指上曾经带着的那个戒指。
他只能干巴巴地道:“世事无常。”
克拉克微微笑了笑。“我能在你这里住一段时间吗?”他问:“我的公寓卖掉了。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新住处。我原本想住到玛莎那里去——但是你知道,她肯定会问许多问题……”
他身上还穿着超人的制服。红色的披风垂落,和灯光一起将他包裹。但他侧着脸,神情略显拘谨,不再是那个叫全世界瞩目的英雄人物。
布鲁斯没法把他推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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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午时布鲁斯从床上爬起来。屋子里照例空荡荡的,他赤着脚,踩过冰冷的地板,看见厨房岛台上一盘高高叠起的煎饼,和旁边一杯已经放冷的牛奶。
“听说你都中午才起,”克拉克在桌子上留了字条。“我做了香蕉煎饼——做这个我还挺拿手。你想吃的话,可以在微波炉里转一下,很方便。”
布鲁斯站在那儿,盯着那盘煎饼足足有一分半钟,好像它们其实是哥谭里一样新的危险。好一会他伸出手去。捡了一块,塞进了嘴里。
太甜了,他想。
但他还是把那一盘煎饼吃了个精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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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宴结束,布鲁斯带了女伴回家。
屋子里还带了点湖水的湿气。布鲁斯脱下大衣,还没来得及开口。女模特已经叫了起来。
“哇,”她说:“你客厅里有人。”
但她听起来绝不害怕。
因为克拉克·肯特——头发蓬乱的,上身赤裸的,只穿了一条松松垮垮的家居裤的克拉克·肯特——绝算不上什么值得害怕的形象。
布鲁斯站住了。
“如果要玩三人行,”他听到女伴戏谑的笑声。“你大可以事先提醒我一声。”
克拉克的脸蛋一下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了红。“呃,不,”他磕磕绊绊地说,“我们不是——小姐,你……你误会……”
布鲁斯叹了口气。
“是我的错,”他说:“我会安排车辆送你回去。”
女模特也不以为意。“随你的便,”她笑说,“但人家如果问起,我可不会替你的小男友保密。”
布鲁斯抿住嘴唇,送了她出去。
再回转时,克拉克还站在那儿,昏黄的灯光像情人的手,拂过他优美的上身线条。
“抱歉。”他说。
他看上去倒颇为诚恳。“你有超级听力。”布鲁斯道:“你早该听到她的笑声。”
克拉克不说话了。好半晌,他道:“是的。”他望向布鲁斯,“我听见了。”
布鲁斯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回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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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们分手了。你听说了吗?”戴安娜打了电话过来。
布鲁斯抬起头看钟:下午两点三十七分。“我以为这个时候你在工作。”
“啊,工作。”公主的嗓音温柔、清越。“你知道文物修补这个事儿有多无聊吗?”
恐怕比董事会会议要有趣一些,布鲁斯想。
“所以?”
“是的,我知道。”布鲁斯放弃了。“他现在就住在我那里。”
“可怜的男孩。”戴安娜道:“出来吃晚饭?”
“就我们俩?”布鲁斯问。
戴安娜笑了起来。“那可不行,他会生气的。”
“谁?”布鲁斯明知故问。“巴里吗?”
戴安娜却不打算再陪他绕圈子。“晚上八点钟。”她报了地方,“把他打扮得漂亮一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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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克拉克并没有什么“漂亮”的衣服。实际上,他随身携带的行李少得可怜,以至于阿尔弗雷德都看不过去,差点要自告奋勇去替他采购。
最后他穿了一套棕灰色的毛呢西装。布鲁斯看了两眼,觉得眼熟。“这样可以吗?”克拉克问他。布鲁斯不置可否,拿了条新的领带给他。
“领带不错。”戴安娜说。
餐厅里灯光幽暗。服务生陆陆续续地端了餐点过来,杯盏精致,克拉克几乎无从下手。
“我听说了你和露易丝的事。”戴安娜道:“我很抱歉。”
克拉克放下了手里的刀叉。“我也是。”
“或许这样也好。”公主又微笑起来,举起酒杯。“是时候展开一段新的人生旅程了。”
克拉克同她轻轻地碰杯。玻璃相撞,声音清脆,布鲁斯却始终低头沉默地咀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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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发去夜巡时,克拉克悬停在布鲁斯的背后问他:“需要我一起吗?”
布鲁斯冷冰冰地道:“不用。”纵身跃进了蝙蝠车里。
他蹲坐在滴水兽上俯瞰城市。灯光闪烁,街巷阴沉,偶有行人匆匆地掠过。宁静的夜晚,布鲁斯想。然后他记起晚餐时克拉克脸上的笑容。
他为什么要和露易丝分手?布鲁斯不懂。
他们看上去明明……那么幸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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克拉克又做了一盘煎饼给他。
布鲁斯知道,他应该把这叠玩意儿全部扔进垃圾桶里。但他没能狠得下心,反而一口一口、仔仔细细地把它们全吃光了,又热了咖啡,连喝了两杯,才掩盖掉嘴里弥漫的甜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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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布鲁斯又带了女伴回家。这一回克拉克总算知礼,躲进了客房里面。
但布鲁斯依旧无论如何都做不下去。女伴费尽心机地挑逗他,吻他的胸乳、小腹和下身。布鲁斯却只想着要闭紧嘴巴,不能让呻吟泄露出来。
“抱歉。”他对女伴说。他是真的感到抱歉。
“不要紧。”女伴却很体贴。“你只是太累了。”
布鲁斯送了她出去。想了想,又过去敲客房的门。克拉克说:“请进。”他正坐在床头,穿一件有点儿破旧的大都会的T恤,读海明威的《太阳照常升起》。
布鲁斯一下就忘掉了自己想要说什么。
“其实你不用担心。”克拉克指了自己的耳朵。“我不会听的。”
他当然不可能听。是布鲁斯自己。明知道克拉克在这里,就不能够再自欺欺人。
他砰的一下,把房门关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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滴水兽上的空气潮湿、干净。布鲁斯蹲坐着,黑色的披风把他裹得仿佛一团巨大的黑影。克拉克在他身边缓缓地飘落,夜风猎猎,吹动他鬓边的头发。
“我说了,你不必来。”布鲁斯说。
“我睡不着。”克拉克道。好像这样就能解释超人对蝙蝠侠领土的侵犯。
布鲁斯没再做声。街上警笛声响,几个强盗好像无头的苍蝇,在小巷里横冲直撞。他轻轻地甩手,蝙蝠镖准确无误地扎进罪犯的裤脚,把他们牢牢的钉在了地面。警察打开手电筒,扑了上去。
“布鲁斯。”克拉克问他。“我令你……感到负担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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布鲁斯起了床,在岛台上瞧见了一盘培根、煎蛋、土豆泥。
“这次是咸鲜口的。”克拉克在字条上写,“总不能连续三天一样的花样。”
布鲁斯皱起眉头,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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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饭时,克拉克说:“我找到了新的租屋。”
布鲁斯头也没抬,专心致志地切手底下新鲜烤制的鲈鱼。“是吗?”
“就在日报左近。”克拉克却回答得颇认真。“地方小了点,但交通方便,租金也便宜。”
“那挺好。”布鲁斯随意地敷衍,又问:“协议签好了?”
克拉克点点头。“签好了。”他说:“明天就搬进去。”
布鲁斯手上一顿,片刻叉了鱼肉送进了嘴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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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巡结束时时间尚早。布鲁斯坐了电梯进屋,却发现前门半开,门廊上的灯也亮着。橘红色的灯光一路往前蔓延,映照在克拉克的背脊。年轻人坐在湖边,疏于修剪的灌木丛将他环绕。他安静得好像只月夜里的幽灵。
布鲁斯踌躇了一会,还是走过去,在克拉克的身边坐了下来。
“我辜负了她。”克拉克说。
一阵微风从湖上掠过。湖面礼节性地泛起点涟漪,月光里仿佛一片片银色的鱼鳞。
“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。”他说:“即使我是……”
超人。
布鲁斯侧过脸看他。这张英俊的、熟悉的脸——面无表情的脸。他想起克拉克刚刚复活过来,抓了他的下巴,把他狠狠地摔在地上。但布鲁斯并不真的感觉到痛。他经历过更加痛苦的时刻。
“我不喜欢培根。”他说。
克拉克怔了怔。好一会儿反应过来,讷讷道:“是吗?”
“蛋也煎得太熟了。”布鲁斯说。“土豆泥倒还好。你打得挺松软。”
克拉克笑了起来。
“我会记住的。”他突然又变得兴致勃勃。“明早走前,我不如烤面包给你吃——”
布鲁斯抓住他的衣领,吻了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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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差一点儿没能够回到屋里。克拉克亲得太急躁,但布鲁斯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。他被年轻人推着走,脚下踉踉跄跄的,终于一头栽倒进床铺里边。克拉克毫不犹豫地压了上来。
他的眼睛在暗夜里好像两颗闪闪发光的蓝宝石。布鲁斯能清楚地读懂他眼底的兴奋和激动,好像历经千辛万苦,总算抓住了渴盼已久的猎物。而他的手掌——牢牢地捏住布鲁斯的脖颈。布鲁斯几乎要不能呼吸。
“你早就计划好这一切,是不是?”他喘息着问,声音沙哑。克拉克低下头吻他,咬他的下唇,右手顺着他的胸腹游移下去,钻进他的裤子里,握住他半【叽叽】勃的性【叽叽】器。
“你太高看我了。”克拉克道:“我只是想……起码要试一试。”
布鲁斯咽了口唾沫,喉结在克拉克的拇指下粗砺地滚动。“很好。”他说,顺手把克拉克拉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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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当你说这房子小,”布鲁斯皱紧眉头,环顾他身周逼仄的空间。“我没想到会‘这么’小。”
克拉克正玩杂技似的抱了好几个行李箱进来。“其实也还好,”他说,“反正我只一个人住。”
布鲁斯在心底冷哼一声,试了试房间角落里的那张小床。但廉价的弹簧一下子咯到了他的屁股,他眉毛蹙得更紧,坐到了旁边的扶手椅上。
“好吧,”他说:“只要你住得下。”
克拉克盘了腿坐在地上,打开行李箱整理衣物。布鲁斯看了两眼,忽然望见一双颜色可笑的袜子,和袜子上一颗小巧的钻戒。
他把戒指拿了起来。
“啊。”克拉克说:“她还给了我。”
布鲁斯默默地打量它。戒指没什么花俏的地方,钻石也小,但这就是克拉克·肯特。朴实——真诚。
“你们本来可以是很好的一对。”他忍不住说。
克拉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,抬起头望他。“我知道。”年轻人温声说。“但我并不后悔。”
他跪坐起来,膝行两步,挤到了布鲁斯的两腿中间。布鲁斯板住脸,但还是俯下身去,和克拉克交换了一记亲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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